金庸传（出书版）第 12 章

①多年，金庸在《笑傲江湖》中借用这个“许回头”，令狐冲在洛阳竹巷初遇任盈盈，直隔帘谈，没有见的容貌，竹翁声“姑姑”，让以为是个德望重的老太太，于是以“婆婆”相称。

海量小说，在【书屋】

②陈昌凤《港报业纵横》，法律版社1997年版，38页。

③罗孚（1921—2011），1941年港沦陷，1939年创办的《公晚报》转到桂林，罗孚刚《公报》练习生，常在《公晚报》副刊“小公园”写些杂文，受到《公报》桂林版总编辑徐铸成的赏识，久接编“小公园”。罗孚在《公报》务四十年，其中有三十八年在晚报工作，期担任《公报》副总编辑兼《新晚报》总编辑。

1952年，查良镛在《公报》了几年国际电讯翻译兼编辑之，转入《新晚报》副刊编辑，当时的主栏目有“午茶座”“天方夜谭”“港风”“文化餐”等，主编“午茶座”。在《东南报》和《时与》工作时就编副刊，对琴棋书画、音乐、电影、舞蹈等都有趣，这个消闲的副刊栏目正对的胃。常常笔写作，这是踏入报界第次量写作副刊文章，为此起了“林欢”“姚馥兰”等笔名。说，“姚馥兰”就是英文YourFriend（的朋友）的谐音，因当时副刊男彩偏重，想以个女味十足的名字写影评，冲淡。①笔名本可雅可俗，而雅俗共赏正是追的目标。

查良镛说自己本是电影的门外汉，只是由于工作中理关于电影、戏剧的稿件，有时还自己笔写，比如读者就正在映的影片信，就撰文解释，于是开始每天如痴如地阅读电影与戏剧的理论书，在很短时期就成了这方面的“半专家”。说，虽没有实践经验，但理论方面的知识和对重戏剧、电影的了解与认识，已超普通的电影或戏剧工作者。从此，“即学即用”成为主的工作方法。熟悉的以为学问渊博、知识面极广，其实，的方法是，若有需，立即去学，把“懂”作“稍懂”，从“外行”转为“半行”。②

因为写影评，几乎每天都流连于电影院。从1952年到1957年，写了五年影评，概每天看部电影，看得最多、评得最多的是外国电影，如据莎士比亚作品改编的《恺撒帝》《王子复仇记》《奥赛罗》《理查三世》《第十二夜》当时，许多读这些影评的，“都说文笔委婉，见解清新，是时之选”。③为了写这些影评，断地去看书、查资料，为了研究《恺撒帝》等几部莎士比亚戏剧的源，读了对世文学和历史影响甚的《布鲁达库英雄传》，认为没有这部书，也就没有莎士比亚的几部重戏剧。典雅华丽的英文，对当时的英文程度说太难了点。苦苦研读，又是学英文，又是研究文学。④

《天仙》《梁山伯与祝英台》《秦莲》《楼二》这些地电影，查良镛同样喜欢，并写了有滋有味的评论——

①冷夏《文坛侠圣：金庸传》，广东民版社1995年版，399页。

②金庸，池田作《探个灿烂的世纪》，92—93页。

③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89页。

④金庸、池田作《探个灿烂的世纪》，178页。

在看影片《梁祝》的时候，首次到心酸的是在“十八相”；看《天仙》，听到董永唱“听说肺腑言，倒又是欢喜又辛酸。董永生无怜，这样的知心话，未听见”这几句话时，忍住流泪。这两场本都是欢乐的场面，却令在喜悦之中受到极度的。想，这因为在欢乐之中，也蕴蓄着真诚的厚的，而这种使流泪。因为真诚的友谊、纯朴的、受到怜惜时的，都会强烈地打心。

《天仙》强调的是。七位仙女赞美世，羡慕凡间的生活而把间的渔樵耕读都赞赞，这与欧洲文艺复以那些伟的作品在神是相通的。赞扬的品质，肯定间的生活①

通写影评，结识了少电影圈中。电影看多了，影评写多了，甚至手写起了电影剧本。1953年，将郭沫若的历史剧《虎符》改编成电影剧本《绝代佳》。

舞蹈也是查良镛那个阶段谈得最多的，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乌兰诺娃跳的新婚翌晨分别的那场舞，《天鹅舞曲》中普莱列兹谢卡雅的场舞，《魔宫舞》中罗拔·海普曼把烛泪成石时那潇洒的转，《海》中娜丝拉临的那场舞蹈，中国民间艺术团表演的《采茶扑蝶》《荷舞》《剑舞和扇舞》，《欢乐的歌舞》中的《十姐》等，都现在的笔。1953年，到海，看“华东民间歌舞会演”的《采茶扑蝶》：“采茶姑手中拿把扇子，这固然是扑蝶的用，但也增加了飘逸之美。京戏中青的袖，旦手中的手帕，都是线条美的延展。这点外国舞蹈中很少运用。”②

查良镛还专门跟个英国老师学芭舞，结果被勒令退学。据说和起学芭舞的还有左派电影公司的导演兼演员张铮，有次们在舞蹈室练舞，张铮与位胖的女学员共舞，时托起女伴，小心把手落在女伴的部，尴尬之，手松，女伴摔在了地。英国老师骂张铮，并指责中国食古化，跳舞都讲究男女授受。查良镛为张铮到平，就站说话，英国老师怒，把俩赶了舞蹈班。学芭舞成，但在报馆的次文艺晚会中，曾穿工，跳芭舞。罗孚回忆说，管的舞蹈在艺术格，却给同事留了印象。①

①林欢《中国民间艺术漫谈》，106页。

②《金庸散文集》，47页。

倪匡说查良镛对古典音乐的造诣极，随张古典音乐唱片放，放片刻，就能说这是什么乐曲。②查良镛则说，在世界流的音乐会与中国的平剧（即京剧）、民谣之间，听平剧、民谣更接近自己的趣，这多半与传统有关。“平剧是世界最富亦最艰难的舞台艺术。在表现的技巧，有歌唱，有说，还有武功和杂技举目世界，没有其的舞台艺术能够如此面面俱到，歌剧的女音常是臃的胖子，芭舞星也会有演唱的禀赋或机缘。”当然，也明，“以平剧表现生常是将生太定式化较无法呈现真实的生实境”。③

1956年六七月间，中国民间艺术团到港演，轰时，查良镛在《新晚报》发表系列谈歌舞、京剧的杂文，向海外观众解释艺术团演节目的容，自谦都是“急就之作”。当年10月，城画报社就将这些文章结集版，书名《中国民间艺术漫谈》，署名“林欢”，定价元四角，印了四千册。这是版的第本文集。此书分歌舞、京剧和电影三辑，收录的二十三篇文章，李流丹的速写和张光亮的摄影。

为了演和电影，这些文章都是当晚看戏、当晚就写的，查良镛说，事校阅，“颇觉文字率，更加缺乏学术的度”，“采用的是种个漫谈、随意抒发己见的形式”。董桥却给了很的评价，说考证袁崇焕生平之类的重头文章固然气象万千，“笔的些‘个漫谈、随意抒发己见’的文字却最为引入胜”。例如《除三害》的开篇：

①杨莉歌《金庸传说》，港次文化堂1997年版，42页；罗孚《南斗文星》，中央编译版社2010年版，138页。

②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94页。

③杜南发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五，95—96页，209—210页。

急锣鼓中，幕里声：“好酒！”个神豪迈、气宇轩昂的豪杰跌跌地步台，袍袖挥，四句西散板，只听得：“醉里知天地窄，任两眼笑英雄”，台彩声雷轰。哈，真乃绝妙好辞，绝妙好戏也！

董桥称这是“十足章回小说的笔调。这样的文章，就算‘缺乏学术的度’也；裹布似的学术论文到底是写拿学位混饭吃的。学问能随意化为漫谈方才可观”。

查良镛评京戏《狮子楼》：

在戏里，们看到武松回家，发现已，悲之中，见嫂嫂外穿孝，里面却穿。在原作中并是这样写的，因为施耐庵有充裕的篇幅写潘金莲怎么洗去了脂，拔去首饰钗环，脱去绣袄，换孝孝衫，假哭楼。但京戏只用外的饰，立刻鲜明而迅捷地表明中必有。事实潘金莲恐怕会傻得在孝之中穿着裳，但京戏用了这夸张手法，很简捷地表现了整个故事的关键所在。

“潘金莲孝底的裳”令文章手董桥为赞叹。①

①董桥《潘金莲孝底的裳》，《文字是的》，文汇版社1998年，255—257页。

第五章 “金庸”世

、与梁羽生同事

在《新晚报》时期，与同事陈文统等围棋成为查良镛业余的乐趣。陈是广西蒙山，生于1924年3月22，1949年毕业于岭南学经济系，有厚的旧学基，诗词对联无通。们在《公报》就是同事。1949年夏天，陈文统经校陈序经推荐，投考港《公报》翻译，总编辑李侠文委托查良镛主考。觉得陈英文格，就录取了，没想到的中文比英文好得多。们最初同在编译组，翻译英文电讯稿。几个月陈转到副刊版，查仍在国际版（其间，曾度辞职北）。1952年，们两先调到《新晚报》编副刊，陈文统编的是“天方夜谭”版，在诺123号楼同间办公室。这段时间们两往最多，关系最密切。们谈得最多的是武侠小说，从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羽的《十二金钱镖》到朱贞木的《七杀碑》经常谈得眉飞舞。们都认为，文笔是羽的好，《十二金钱镖》净利落，栩栩如生，对话言如其；但《蜀山》容恣肆汪洋，作者异想天开。谈到书中的异派时，们还会加自己的少想象，非常拍。同室的陈凡、学达等武侠小说造诣远远如俩，通常话，听了会，只好各自工作去了。

每天午，陈文统会去买二两孖蒸、四两烧，以助谈，边饮酒，边请查良镛吃，采烈。查喜欢吃孖蒸和烧，有时只好开瓶啤酒和陈对饮。①那时，们谁也没想到久以，自己也会笔阵写起武侠小说。

们还有个共同嗜好就是围棋，常在起对弈，杀得昏天黑地。作家聂绀弩时任港《文汇报》副总编辑，每天写社评，最的趣却是找这两个年围棋。“三的棋都很低，可是趣却真好，常常就是数小时。”②三个旗鼓相当，有输有赢，们两个经常联手对付聂绀弩，杀得难分难解，从午直到晚，有时甚至到天亮，聂绀弩脆就打电话给《文汇报》，说今天没有社评。③两个棋迷在报写的“棋话”也互争雄，相，受棋迷欢。同的是，陈文统围棋、象棋都喜欢，金庸只围棋。

1954年，港发生场轰时的武术比赛，太极派与鹤派因门户之见发生争执，互相让，鹤派的陈克夫向地的太极派吴公仪战书，以比武分，两派掌门签了生状。因港止擂台比武，地点设在之隔的澳门。此事在港引起很反响，至少有五千赴澳门等候开场，仅是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也成为当时报纸争相报的题材，《新晚报》几乎每天都有相关报。1月17午，这场引注目的比武在澳门新园拉开帷幕，两派手在擂台只打了短短两个回就以吴公仪拳中陈克夫致其鼻子流血而告终。但比武引起了难得见的轰，当天《新晚报》“号外”报比武结果，市即被抢购。

比武触了新华社港分社主管左派报纸宣传工作的金尧如，脑海中闪个念头：既然市民对比武的致如此涨，何趁热打铁，在左派报纸推武侠小说连载，招徕读者，扩发行量呢？1949年以，武侠小说以其荒诞无稽在地被，但金认为，左派报纸如果能打破清规戒律连载武侠小说，必可引量港澳读者，以改销量的困境。在新华社宣传会议提以武侠小说引民接受“国主义思想育”的建议，与会者均表支持。宣委会作决定，由《新晚报》作为试点先去办。当时《新晚报》的罗孚和《文汇报》的廖原等都在座。

①金庸《悼梁羽生兄》，《明报月刊》2009年3月号，18—19页。

②金庸等《三剑楼随笔》，37页。

③金庸《悼梁羽生兄》，《明报月刊》2009年3月号，19页；罗孚《南斗文星》，76—77页。

金庸与梁羽生对弈

此，《新晚报》“天方夜谭”栏目连载唐（严庆澍）的《金陵梦》，“午茶座”连载其另部小说《渣》，引了量读者，但从未登武侠小说。1月19，即比武结束第三天，《新晚报》就在头版显著位置刊“本报增刊武侠小说”的预告。20，陈文统的《龙虎斗京华》就在“天方夜谭”开始连载了，署名“梁羽生”。这是梁羽生的女作，也是成名作，标志着新派武侠小说的诞生。小说共连载了7个月，在读者中引起意想到的热烈反响，梁羽生走，《新晚报》销量看涨。

二、《书剑恩仇录》：故乡传说

从梁羽生的《龙虎斗京华》到《草莽龙蛇传》，查良镛都是忠实读者，从未想自己也阵。1955年2月初，罗孚和“天方夜谭”的编辑忽然向急拉稿，说《草莽龙蛇传》已连载完了，必须有篇武侠小说，而梁羽生顾，写稿之责非落在头可。从没写武侠小说，甚至连小说也没有写，迟迟敢答应。经起们的劝说，查良镛只好答应了，打电话到报馆，报了个题目《书剑恩仇录》，但从哪里写起，还没想好。

2月7，发稿的子到了，编辑派了个老工友门等，在当夜九点无论如何有千字的稿子，否则明天的报就有块了。老工友触发了的灵，从塞外古个“年近六十，须眉皆，可是神光蕴，神充沛”的老者写起，先把这个工友打发走再说。①所以说，“如果开始写小说就算是文学创作，那么当时写作的目的只是为件工作”。②

2月8，《书剑恩仇录》在《新晚报》的“天方夜谭”版开始连载，署名“金庸”，每天段，直到1956年9月5，共连载了574天。

①金庸《漫谈》，《新晚报》1955年10月5月。

②金庸、池田作《探个灿烂的世纪》，266页。

“镛”字拆成两半就是“金庸”，自称“没有什么意的”。金庸横世，从此世往往只知金庸而知查良镛。

作为武侠小说家的金庸从1955年2月8场，这年已年而立。虽然早就离开了故乡，但故乡在的梦里夜夜萦回，、、兄姐，故乡的风、民间传说埋在个漂泊异乡的游子心中。遥望江南，那是永远的和。“如果到江南，会想到那些燕子，那些杨柳与杏，那些微雨中的小船。”这正是落笔写《书剑恩仇录》时的心境。当写第部武侠小说时，想到的是遥远而切的故乡，那里有海宁、和从小熟悉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