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传（出书版）第 13 章

故乡直流传，乾隆皇帝本是海宁陈阁老的子。雍正皇帝生了个女，用调包计换去了陈家的子，乾隆实际是汉家的血脉，这传说越数百年而衰，从小铭刻在金庸的心里。故事廓由此而，从家国恨到女，江湖、江山、英雄美、民族恩仇展开。对的思念自，陈阁老夫的名字最初连载时“徐惠禄”，与的名字仅字之差，以修改版时改为“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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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浙江海宁，乾隆皇帝的传说，从小就在故乡听到的。因此第部小说写了印象刻的故事，那是很自然的。历史学家孟森作考证，认为乾隆是海宁陈家的传说靠住，妃为皇太害的传说也是假的。历史学家当然喜欢传说，但写小说的喜欢。”

乾隆在金庸的家乡海宁修建海塘，全以赴，直到功告成，造福当地百姓。但金庸将乾隆皇帝写得很济，有时到有些歉。说，乾隆的诗写得好，本也没多相，只是小时候在海宁，在杭州，到见到的御诗石碑，心中实在反，现在见到好多名画，也到是的题字，讽番，闷气难消。写到面，更是住发议论，说皇帝的话可相信。这番话和小说的主线没有多关联。

《书剑恩仇录》在《新晚报》开始连载的两三个星期，反应平淡，没有引起特别的轰，刊载个多月，况逐渐发生化，曲折、起伏的节打破了平淡的局面，引着读者，们路追着读去。1950年南港、在海《申报》编辑的董千里则说，“书剑”最初在报连载时，从头到尾均未错，佩作者之才，由此结识。①

①金庸等《三剑楼随笔》。

金庸收到量读者信，几乎每天都有，如果当天摆了个乌龙，次的信定会多些，写到言伯乾与文泰战，经意用了“目如电”，此三天收到七封信，都说言伯乾的只眼已被余鱼同瞎了。有地址的读者信，会陆续回复。②

电影界的朋友、中联公司总经理刘芳与太太天天争着看《新晚报》的连载，中联很想把它改编成电影。缅甸仰光的读者信说，当地有好几位说书以“书剑”为轴，颇得听众的欢。海外有两家中文报纸逐转载。

继梁羽生之，金庸将武侠小说推向又个，而且有居之，仅在港有读者，东南亚带也有很多争相阅读。“游戏文字，居然有喜”，令意想到。最初答应罗孚只是试试而已。

有些读者把书中的当真实的那样看待，真诚地为们担心，为们平。金庸说写这书时，确是把自己当作了“会”的分子设想，算是个小头目吧。“会”群雄很容易让联想到《浒》的百零八将，结局也有《浒》的痕迹。在此之，从未写任何小说（读学时写的《象之恋》是应征之作，没有算在），笔之时知觉会受到从小熟悉的《浒》影响，也受到许多外国小说的影响，有时脆就在模仿，既有模仿《楼梦》的，也有模仿《浒》的。丫头喂陈家洛吃东西，就是抄《楼梦》的。③

在《书剑恩仇录》的主角陈家洛，隐约可以看到近代以两个海宁籍历史蒋百里、徐志的影子。金庸说海宁武，即使是军事学家蒋百里，也只会讲武，会武。们格中都有些忧郁调和悲剧意味，也都带着几分时宜的执拗。其实，在陈家洛也可以看作者的些格。在这个虚构的，寄托了作者的某些理想。“又读书，又革命首领，又政治家，既是富家公子，亦是草莽英雄，又重事业，又重，即使在问题，姊姊还是也纠清。”

①三毛等《金庸百家谈》，风文艺版社1987年版，5页。

②《读者们的信》，《新晚报》1955年10月5。

③杜南发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五，29页。

（陈家洛）是个成功的，但是反映了许多知识分子的理想、负、幻想、幻灭，反映了们的天真心，可取之与弱点。①

从此，金庸——个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读书，在经历世之，独自在异乡通武侠小说展开对无限富的独特理解。的现几乎改了武侠小说难登雅之堂的宿命。

三、《碧血剑》：世结

和金庸谈论《书剑恩仇录》或写信给的中，有银行经理、律师、学的讲师，也有拉手车的工；有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也有八九岁的小小。在南洋许多地方，它被作为电台广播与街头说书的题材。②

《书剑恩仇录》受到的欢乎金庸的意料，笔之，从未想将个武侠小说家。世事难料，刻意追的定开结果，无心柳倒是柳成荫。1955年的天，《书剑恩仇录》还在《新晚报》连载，刘芳和李晨风等电影界朋友在茶楼谈起，如果将这个小说拍成电影，应该怎样拍，忽然想起书中某个的绰号了，茶楼的女招待和邻座的茶客纷纷告诉们。

左派背景的《港商报》创刊于1952年10月11，标榜中立，最初以纯经济新闻为主，销路狭窄，每天只有几千份。第二年改为综报纸，以娱乐的副刊和本港新闻为主，1955年末，《新晚报》还在连载《书剑恩仇录》，《港商报》副刊编辑李沙威就邀金庸为们的“说月”版也写部武侠小说，编辑的恳切度使难以推辞，就答应了。从1956年1月1起，的第二部武侠小说《碧血剑》在《港商报》连载。

①吴霭仪《金庸小说的男子》，明窗版社1989年版。

②金庸等《三剑楼随笔》，201—202页。

想起十几年在石梁读中的岁月，在《碧血剑》中虚构了个“石梁派”，女主角温青青生在石梁。衢州、石梁以及烂柯山的风光都是熟悉的：

石梁离衢州二十多里，步迅速，消半个时辰就到了。石梁是个小镇，附近是烂柯山。相传晋时樵夫王质入山采樵，观看两位仙对弈，等到局既终，回头，自己的斧头柄已经烂了，回到家里，事全非，原入山去已经数十年。烂柯山两峰之间有条巨的石梁相连，鬼斧神工，非所能搬，当地故老相传是神仙以法移，石梁之名，由此而起。

第五回“山幽，秀草青青”，依稀就是石梁的天：

两缓步向山行去。那山也甚，四周树木葱翠，四里烟薄雾，没于枝叶之间。良夜，两足踏草，竟连步也是悄无声息。将到山，转了两个弯，阵清风，四周全是。月如霜，放眼望去，坡是、、黄的玫瑰。

当年所见的也许是玫瑰，只是山五颜六的山。

《碧血剑》的历史很强，政治极浓厚，崇祯皇帝、李自成、皇太极都现了，只是主角袁承志的形象有点单薄，格的挖掘和的刻画都够，文学如部作品。金庸对此很意，随作两次的修改，增加了五分之左右的篇幅。

许多平民在世中流离的节，无疑有金庸自己的生经历、生命验。到1956年12月31，《碧血剑》连载了整整年，袁承志面对易代的、化，最终选择到南洋个海岛开始新生活，有说，这是对千千万万逃入港的隐喻。袁是从护京的葡萄牙士兵那里得知有这个岛，们给了南洋岛屿的地图，“们与其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打仗，如带了中国没饭吃的受苦百姓到那岛去”。袁承志心想，这外国心地倒好，只是知们中国地有多，亿万之众，凭再的岛也居住。这个节现在1956年9月5那段。当时许多港与袁承志有着相似的命运，小说中欧洲帮助这些流亡者找到这个岛，似乎也暗示了港的境。1945年二战结束时，港足60万，1949年，政局剧之际，批移民入，到1950年天已涨到230万。《碧血剑》的很多读者就是在这期间港的。①

四、《三剑楼随笔》

1956年9月5，《书剑恩仇录》在《新晚报》连载结束，当天预告：“们已约得武侠小说名家百剑堂主为撰《风虎云龙传》，开始连载。”

“百剑堂主”是陈凡的笔名，给梁羽生的《草莽龙蛇传》题诗，为金庸的《书剑恩仇录》单行本赋词时则署名“中宵看剑楼主”。金庸也在当天的“天方夜谭”致各位读者，说“百剑堂主是位著名作家的笔名，《书剑恩仇录》单行本第集的那首《芳》词就于的手笔。堂主文采风流”

陈凡生于1915年，比金庸、梁羽生年，早在1941年天，们还在中学时代，陈凡就已入《公报》，先记者、采访主任、副总编辑等，决心以《公报》为终事业。1947年5月31，在广州采访中山学学生罢课游行的新闻而被捕。同事唐振常说是《公报》当年的名记者，走南闯北，写了许多受欢的通讯。早年热衷新诗，中年以改写旧诗词，“嬉笑怒骂，哀思烈，亦庄亦谐，可歌可泣”，钱钟书罕见地为的《壮岁集》作序。②

陈凡诗词、书法、文章都好，但把诗词格律、国文的“之乎者也”用到武侠小说就适。《风虎云龙传》从1956年9月9开始连载（直到1957年7月29），概没引起什么反响，从此见再写武侠，却和金庸、梁羽生起被报馆同事戏称为“三剑客”。

10月22，《公报》的“公园”副刊刊登则预告：

①韩倚松《谈金庸早期小说与五十年代的港》，何鲤译，《明报月刊》1998年8月号。

②转引自王芝琛《百年沧桑》，中国工版社2001年版，263—264页。

陈凡为《书剑恩仇录》题写的词

《三剑楼随笔》：自梁羽生先生的《龙虎斗京华》《草莽龙蛇传》《七剑天山》，金庸先生的《书剑恩仇录》《碧血剑》，百剑堂主的《风虎云龙传》等武侠小说在本港各报连载，受读者欢，成为武侠小说中个新的流派。现在们约得这三位作者给“公园”用另种笔法撰写散文随笔，刊，敬请读者们注意。——编者

“三剑楼随笔”专栏诞生。10月24，喜欢电影的金庸为“三剑楼随笔”开篇写的是《与小说》：

或许是写的《书剑恩仇录》或《碧血剑》的读者，或许也看正在皇与平安戏院映的影片《相思曲》（Serenade）。这部影片是讲位美国歌唱家的故事，和们的武侠小说没有任何共通的地方，但们这个专栏却是天地无所谈的，所以今天谈的是部电影。也许，百剑堂主明天谈的是广东鱼翅，而梁羽生谈的是心理。这切相互之间似乎完全没有联系，作为个随笔与散文的专栏，越是没有拘束的漫谈，或许越是松可喜。

们也是这样的。金庸谈电影、书画、音乐、舞蹈，也谈围棋、象棋、民谣、谜语，谈文学、历史、宗，也谈京戏、摄影，甚至圆周率，信笔所至，范围很广，显示了广泛的趣。

谈电影是金庸的家常饭。港当时映部美国电影《无比敌》，据美国作家赫尔曼·麦尔维尔同名小说（译《鲸》）改编，原作曾被英国作家毛姆推为十部最伟的小说之。观众看了电影却觉得并无之，表示失望与困。12月1、5，金庸接连发表《有什么意义？》《有什么好？》，分析电影只是有小说的节，却失去了小说的神，关键是没有入小说主角亚海勃船的灵，而入的灵，首先得走作者麦尔维尔的灵。

有关棋艺的话题为金庸和梁羽生津津乐，几乎占了“三剑楼随笔”八分之的篇目。酷围棋的金庸在《书剑恩仇录》中就有对棋局的描写，《碧血剑》也有弈棋的节。1956年12月8，发表《历史的局棋》，以描手法勒了1933年在本举行的场中围棋赛，方是19岁的中国棋手吴清源，另方是60岁的本级手本因坊秀哉。这局棋断续了三个半月，局既终，秀哉好容易胜了子（两目）。字字平实，却以短短千多字将这惊心魄的幕写了。董桥赞许“对文字的运用，已到极纯熟的地步”，此时即已初端倪。

有些话题是三都谈，嗜联的梁羽生写了篇《闲话怪联》，百剑堂主写了篇《诗作对之类》，金庸接着写了篇《也谈对联》，从许多熟悉的对联谈起，还谈到百剑堂主的联：“偏多热血偏多骨，悔真悔痴。”金庸很喜欢这联，百剑堂主用宣纸写好，金庸请荷里活家装裱店裱好，挂在当时租住的斗室中，觉雅气骤增。①梁羽生发表《数学与逻辑》，几天，金庸发表《圆周率的推算》。

三流执笔，每天篇，从文史掌故、名逸事到琴棋书画、诗词联谜、神话武侠、歌舞影剧，古今，无所谈。专栏持续了三个多月，到1957年1月30，共写了84个题目，约14万字。如果计百剑堂主写的“结语”，三各写了28篇，每篇之，都有作者的手写签名。

在这些并的随笔中，蕴藏了三个读书的中国结。们脱离故土，在港这个小小的避风港，惊未定，心怀故国，文化成为种安。当年5月，港文宗版社了《三剑楼随笔》单行本，和报纸首发时有所同，篇目次序有所化，百剑堂主删去了认为已失去价值的篇，些读者信作为附录收入，标题偶有改，每篇篇末原的手书签名则改为（百）、（羽）、（庸）字样。单行本面有百剑堂主执笔的《“正传”之的“闲话”》：

当初，编者们每个专栏，流刊登，但金庸说，如三剑侠齐马，更可以互相壮胆。家待商议，立表同意。对镜自热，竟发现除各自手中有支笔之外，“侠”气实在并多，乃在定这个栏目名字的时候，还“楼”，将“侠”去。至于那个“剑”字，则只作为对自己的种鼓励，因为报纸为正义事业而趋，们也希望自己的支拙笔，能够略效微劳罢了。①

①金庸等《三剑楼随笔》，117页。

1997年9月30，百剑堂主因心脏病猝发在港去世，1987年移居澳利亚的梁羽生在万里之外寄诗哀悼，刊登在们当年共写《三剑楼随笔》的《公报》“公园”副刊：

三剑楼足证平生，亦亦侠真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