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传（出书版）第 11 章

谢退休之移民美国，活到百岁。对于胡政之“五十年，美国必然没落”的预言，梁羽生说了句无玄机的话：“像胡政之这样的智者，思想锐，论断往往超，预测失准，足为病。天周星，极必反，只争迟早而已。”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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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梦断京华

隔着的圳河，到是声，孤悬南国的港在英国治，没有直接置时代的天翻地覆之中。1949年是条分岭，个时代无可挽回地消逝。和港向往步的知识分子样，查良镛为地的政权转移而奋，和几位朋友约了当时中共在港的负责到太平山茶叙，提在港办本杂志，向海外宣传“新中国”。这位负责认为意见很好，答应向北京反映请示，但从此再无文。②

查良镛先在中央政治学校外系、东吴学法学院学习国际法，新旧替，有很多值得分析的问题，尝试用自己的外知识、国际法知识对时事作评论。当年6月间，写了篇关于“承认”问题的文章，在《公报》发表。

11月9，中国航公司和中央航公司全职工宣布起义，脱离国民。11，新生的中华民共和国铁部衡阳铁路局发表声明，“粤汉、湘桂黔及浙赣各区铁路局所辖铁路存港器材、资、汽车、款项均为民国家所有”。14，资源委员会驻港全员工宣布起义。台湾方面也派叶公超等到港理这些财产，方发生争执。11月18、20，查良镛的六千字文《从国际法论中国民在国外的产权》分两次在《公报》刊，依据国际法知识——主是英美法院的判例和英美法学家的著作，论证这些海外资产应当归属新中国所有。透“国民反派”“毛主席”“新中国”等用词，难看当时的立场。

这篇略显冗的论文，在港并没有引起多反应，译成文，却意外地得到当时还在本的国际法专家梅汝璈的赏识。

梅曾担任东京国际战犯法中国首席法官，参与对战犯东条英机等的审判，是位享有国际声望的国际法学家，当时还在东京。查良镛的国际法论文引起了梅的注意，梅觉得这个青年是可造之才。久这位国民籍的国际法专家应邀回国，任政务院外部顾问。

①梁羽生《胡政之·赞善里·金庸》，《明报月刊》2002年10月号，41页。

②东西《永远“”的金庸》，《开放》2012年7月号。

梅汝璈发现新生的政权外才奇缺，有外和国际法方面专门知识的才稀有，想起了港的查良镛，电邀北去外部的研究助理，连续从北京发三封电报。这是查良镛意想到的。青年时代的外官之梦，虽然只是个梦，却直藏在的心，梅汝璈的电报再次搅了的心，、奋，带着几分神秘的向往。“年得到位学者的赏识，毫考虑地就答应了。”

1950年，查良镛向《公报》辞职，怀着外官的希望，只北到北京。这是第次踏这个历朝故都，也是第次到北方。梅汝璈见到也很，但能否顺利入外部工作是梅先生这个顾问能决定的。梅建议先去找周恩的助手、外部的实际负责乔冠华（时任外部政策委员会副主任）。对乔冠华并陌生，早年就在重庆《新华报》读乔的国际评论。1946年至1949年，乔是新华社港分社负责，常以“乔木”的笔名在《华商报》发表国际问题评论。《公报》左转，乔有时到《公报》与们座谈，换对时局的看法，们算得“熟识”。南京解放夕，查良镛在会问乔：“乔木先生，将全国解放，港和澳门问题怎样理？”乔用手指弹茶杯，想了想说：“反对中国民的，主是美国政府。们以的重工作，是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据个看，港的现状是否保持，看对们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是是有利而定。各国帝国主义在本质没有什么同，但们能够子将全世界所有的帝国主义者都打倒了。”乔冠华对港途的这番分析给留了刻的印象。①在查良镛眼里，乔平易近，没有架子，对自己印象也很好。以为外官之路已铺在，着心的期待。

想到等待的完全是另外的结局，乔冠华直言相告，北京确实需这样的，但外部是个特殊机构，政治很，工作员必须正苗，能经受各种严峻的政治考验。的家按当时的阶级划分属于地主，本又在国民中央政治学校学，这种背景使能入外部。乔主张先去中国民外学会工作段时期，将再转入外部。

①金庸《谈<彷徨与抉择>》，《明报》1963年4月26。

当外官是多年的梦想，年时企盼周游全世界，所以产生了这个念头，中毕业到重庆考取中央政治学校外系，战到海东吴学法学院读国际法，都与这个志愿有关。乔冠华的席话无疑给当头泼了盆冷，这是第次与政权打，清楚以的背景已可能圆外官之梦。“乔先生是番好意，但觉得民外学会只些国际宣传、接待外宾的事务工作，趣。”①

查良镛还找到了期在《公报》工作、时任外部政策委员会秘书的杨刚，杨刚也建议先去革命学或民外学会工作。②

愈想愈对，对入外部工作的事再乐观。的思想行为都已是“港式”的，对共产也了解，未必能入。而个外士肯定会受到重视，恐怕很难有机会作贡献。乔冠华跟说，如果真心“为民务”，定入。当时是很拥护共产的，可是又怕的“铁的纪律”，经番思想斗争，决定放弃。

外官之梦断了，到留在北京已无意义，于是辞别梅汝墩和乔冠华，返回港。但对乔冠华的尊敬依然，并无丝怨言。二十多年，时任外部的乔冠华以中国赴联国代表团团的份登联讲坛，查良镛在《明报》发表《乔冠华演辞有才气》等社评：

乔冠华演辞的主容脱中共般文告声明的范围，但有些说法却有个风格，表现了独特的才华。是文，以写国际问题分析文章知名，这篇演辞中偶尔也显了若昔年文字中的光芒。

①金庸、池田作《探个灿烂的世纪》，95页。

②《民报》原总编辑谭文瑞（池北偶）给严晓星的信，见严晓星《<文坛侠圣：金庸传>指谬》，《》1999年第1期，144页。

晚年回首，想起外官之梦的破灭，仅到遗憾，反而觉得未尝是好事。说这生得自由自在、随心所，必受司指挥和官职的羁绊，行自由、言论随，生活自由得多，对外官再羡慕。

四、的噩耗

查良镛重回港，回到《公报》国际电讯翻译和编辑，《公报》有地员向新华社港分社报告，请示如何对待的去留问题。主持港“国报刊”统战线工作的负责说，陆、港去自由，这样的才在港别的报刊机构之得，们当然留为己用，由《公报》领导决定就是。

1951年4月26，查良镛以“抗粮、窝藏土匪、图谋杀害部”的罪名在故乡海宁被决。噩耗传到港，哭了三天三夜。少年丧，此时又失，伤心了半年。①

当时，千千万万的因“地主”这个阶级定丧失了生命。山东南的解放军入海宁，查家是当地有数的名门望族，虽然历经本入侵之已没有多少产业，但评为地主还是绰绰有余的。查枢卿被定为“反地主”，遭决，家产全部没收。梁羽生的陈信玉也有相同的命运，在广西蒙山县被决。②

几年，查良镛想起的本书，在《圣诞节杂》文中说：

是基督徒，但对这个节从小就有好在中学读书时，曾在圣诞节给了本狄更斯的《圣诞述异》（AChristmasCarol）给。这是本极平常的小书，任何西书店中都能买到，但直到现在，每当圣诞节到的时候，总去翻读几段。

①金庸《月云》，《收获》2000年第1期。关于被决的时间，查良钰回忆，“1950年查枢卿被作为‘反地主’在家乡受到镇”。《》2000年第7期，117页。

②1986年《团结报》简讯：“最近，广西壮族自治区蒙山县民政府在复查1951年的件老案时发现，蒙山县文圩乡屯治村的陈信玉（是港《公报》撰述员、港新派武侠小说家梁羽生即陈文统先生的）被错误‘镇’。梁之实属冤枉。为了挽回影响，蒙山县民政府在查证确凿的基础为此事发专门文件，给陈信玉平反，恢复名誉。”转引[澳]刘维群《梁羽生传》，江文艺版社1999年版，363页。

狄更斯每段短短的描写，都强烈地令，使自地会眼眶中充了眼泪。这本薄薄的小说中充了多少矛盾和戏剧、多少欢笑和泪呀！兄之、男女之、子之、朋友之，在这个佳节中特别厚地表现。①

丧之、子之，直埋藏在心底，管表示，“这是时代翻天覆地中极难避免的普遍悲剧”。

1985年7月22（此个月，6月18金庸被正式提名为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浙江省海宁县委、县政府、嘉市委统战部、市侨办联组织调查组，对三十多年的查枢卿案行复查，发现是错案、冤案，由海宁县民法院撤销原判，宣告查枢卿无罪，予以正式平反。1988年，笔给浙江地方领导写了封“异常”的信：

时代中烈，况复杂，多承各位善意，审查三十余年旧案，判决家无罪，存殁俱，谨此奉书，着重致谢。②

查枢卿被决，顾秀英独自养子女，备历坎坷。1958年，无柴无粮，卖了所住的两间老屋，被诬为“地主婆反倒算”，遭到三天三夜毒打。回到家，对卧怀哭的女说：“什么苦都能忍受，只盼着养们，有书念，对得起们早的。”③

①金庸等《三剑楼随笔》，148、149页。

②1996年5月5的《秀州书局简讯》第40期说，《嘉报》曾就金庸的作报：“金庸的查枢卿1951年4月26以‘抗粮、窝藏土匪、图谋杀害部’罪被决。1985年7月22，海宁法院发文撤销原判，宣告无罪。查枢卿‘罪行’均失实，属错杀。1988年，金庸从港致信浙江省副省徐起超致谢。金庸将落实祖传私政策的16000余元捐给校龙山小学（今袁镇小学）。”范笑《笑贩书》，江苏文艺版社2002年版，61页。

③顾秀英活到1989年去世，享年77岁。蒋连《金庸与的两位》，《名传记》2002年第3期，41页。

从此，查良镛再也没有踏故乡袁的旧居步，即使到了袁镇，也没有回村里看眼，熟悉的那个家早就在了，那些书画都失去了。家的老屋本是康熙年间建的，本毁了部分，剩的土改时被平掉了，再也可能恢复了。现在的“旧居”是当地政府重建的，说小时候住的老家是那样的。①

同异的查良楠留在海宁，提起此事就眼泪：“临走有遗言，希望能见二面，谢对的照顾。”多年，良楠直守着查家“旧居”，守着沉甸甸的嘱托，守着份兄重逢的期待。②

推测，“的仍是心中愿触碰的”。虽然查良镛和提到此事都只是淡然地说，的凋零于当时的运风，得悉自然到十分悲伤，但为政论家，当以理智为先。当年陨灭的只，还有两百多万小地主。在那个的时代里，的亡本质与惨酷的国共战争中阵亡的员普通将士并无二致。那实在是场时代的悲剧。在述说这段幸往事时的冷静令惊讶。③

五、“午茶座”

查良镛在《公报》国际新闻版的同事对文学有趣的，有萧乾、袁拍两位辈，有喜欢俄国文学、《民报》总编辑的谭文瑞，跟们常谈的是希腊悲剧等话题。④悲剧家埃斯库罗斯展现普罗米修斯伟反抗神的三部曲，喜剧家阿里斯托芬的戏剧《》都是熟悉的。认为伟的文学作品都是歌颂对迫者的反叛神的，而是对迫者歌功颂德。在谈电影《天仙》时，列举许多希腊神话中神与凡恋的故事。奥菲斯对子优里狄加的伟，有着令的度。子了，伤心异常，决心到黑暗的冥府找回。这个明异常的音乐家，的竖琴能万，把冥王也了，许子回到间。然而在冥府门忍住回头望了眼，的子从此永远消失了。神话中的恳挚和音乐的魔都很，主题却是“类免”这个无可逃避的命运。①

①《金庸华山论剑》，陕西华山旅游发展总公司编印，2003年，36页。

②《环》2011年9月26。

③《明报月刊》1992年4月号，13页。

④金庸《关于“金庸茶馆”》，《文汇读书周报》2003年7月18。

在《公报》工作之余，查良镛着手翻译汤因比的《历史研究》，这部博的历史巨著仅涉及错综复杂的欧洲历史，还有对埃及、巴比、波斯历史的入分析，“因西洋史的修养足（其是涉及埃及、巴比、波斯中亚的部分）而遇困难时，就自行恶补而应付之，把这些困难都当作是汤恩比（即汤因比）博士所说的‘战’。凭当时的学和英文平，翻译这部书无疑是个战。因工作需，报馆翻译与中国革命战争、朝鲜战争有关的时事书籍《中国震撼世界》《朝鲜战争幕》，《历史研究》的翻译就暂时搁了，这搁就再也没机会重新捡起。”

见到台湾版的陈晓林的中译本，译笔流畅，“年时开始的这份努就此永久放弃”。但对汤因比的热生都没有改，“此数十年中，凡是汤恩比的著作，只买得到、借得到的，定拿读，包括《文明受考验》《战争与文明》《从东到西——环游世界记》《对亡的关怀》等书，以及与池田作先生《对话录》的英文本”。查良镛对中国历史的判断，对中国文明的观点都打了汤因比的烙印。

1950年6月25，朝鲜战争爆发，港《公报》《文汇报》这些左派报纸“般用外国通讯社的稿件，特别是关于朝鲜战争的消息，更是用外电”。②可是新华社的消息得比较慢，为了及时报战况，当时新华社港分社考虑办张“灰”的晚报。10月5，《公报》分部分创办《新晚报》，罗孚担任总编辑。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