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传（出书版）第 37 章

中国对于港的政策，可以说是“现状，期利用”八个字，再加八字：“民族义，利于国家。”港现状的维持去可以加以充分利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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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切尔夫赴京经港，由港督麦理浩安排，单独会见金庸四十五分钟，就港谈判问题征的意见。久，6月9刚获得英国女王授予的英帝国军官勋章，即OBE勋章。

金庸以极的热投入这场影响港未的讨论，几乎隔几天就会发篇有关社评。1981年7月18邓小平与见面时即说：“们收回港，知是很赞成的。”金庸回答：“当然，当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心意想中国收回港。”在故乡读小学，历史老师讲到鸦片战争时“突然掩面哭”，全班小同学跟着放声哭。收回港，认为天经地义，“就算牺牲命，也”。邓连连点头：“很好！在们四川，也是这样讲的。”②

1982年8月31，金庸在社评中列举了港目享受到的系列自由，包括迁居的自由、批评政府或任何公务员工作的自由、表达意见的自由、持有同政治见解的自由、版任何书报刊的自由、信仰任何宗而公开参加宗仪式的自由、集会结社的自由、罢工怠工的自由等。11月1，发表社评《至少十五年，港无》，当时港企业界和许多市民担心三四年就会有重改，以至心惶惶。11月25，在社评《三个照旧，两个自由入》中提议，收回港主权三十年，维持港的自由和金融中心地位，港居民可以自由入，必经申请和批准，切货币、黄金、有价证券、货等可以自由入，必经申请和批准。其，中国政府的承诺是“五十年”。

①金庸、池田作《探个灿烂的世纪》，13页。

②《明报月刊》2004年9月号，35页。

在港，“呼着‘怕老婆也怕政府’的自由气”。这是立法局议员苏国荣的句话，1984年3月24，金庸的社评《就算怕老婆，也怕政府》以此为题，“港怕，决是对英国的殖民政府有什么特殊喜，而是对‘必怕政府’的制度有特殊喜”。“‘三个’是经济制度、社会制度、生活方式三者。‘必怕政府’是这三者的骨。”

当年4月，金庸从1980年以发表的250多篇有关社评中选取128篇，结集版《港的途——<明报>社评选之》书。这是迄今为止公开版的唯本社评集，黄的封面，手书的“港的途”书名是的，“<明报>社评选之”是金的，各有喜欢的金、线条装饰，很扎眼，封面特别印了两行小字：自由＋法治＝稳定＋繁荣：－（自由＋法治）＝－（稳定＋繁荣）。当年5月20，正值《明报》创刊二十五周年，摆筵席，请各界朋友起欢庆，当晚席散之时，每都得到这本新书，很多围住签名，子签几百个名字，签得都手。①

当天，发表的《为保持自由法治而努》说：“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今还想期住去，自当为此。这和《明报》这张报纸、们几十万读者，以及全港市民的荣衰祸福有密切联系。”

9月26，中、英两国代表在北京草签了关于港问题的《中英联声明》。12月9，正式签署《关于港问题的联声明》。1985年4月10，全国第六届第三次会议通决议，成立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此，中国政府已通新华社港分社邀请金庸参加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最初无顾虑，担心读者误会《明报》和北京站在同阵线，有损“作为份独立报纸的形象”。有关负责劝，起草委员中包玉刚、李嘉诚等都是中立士，这方面应该用担忧。金庸考虑到自己只南，“赤手拳，无所有，终于在港成家立业，建立事业与名誉，有了个幸福家和幸福生活”。“这切虽有自己辛勤努，但全是于港这环境之所赐。”说自己充分了解港的切，同时在学里是学法律的，对国际法相当熟悉。在港有成千成万读者、朋友和，们的苦乐忧喜能切关怀，参加这委员会纯粹是贡献而是寻什么利益。①经慎重考虑，接受了邀请。

①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97页。

《港的途》封面

金庸为《港的途》读者签名

些《明报》员工也向金庸表达顾虑，解释，在这里了几十年自由自在的生活，港给予的实在极多，常怀之，有机会为所的港五年心，真正件重的事，然退休，心中会到安。《明报》的立场决会因担任“草委会”委员而有丝毫改。②

当年6月18，中华民共和国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正式成立，59个委员中有23自港，金庸以个份担任起草委员。第二天（6月19），在《明报》发表社评《目标是“”》。十天（6月30），又发表社评《对基本法的初步构想》，提四点意见：“实际重于理想、经济重于政治、自由重于民主、法治重于平等。”“将写成的‘基本法’，如果容比较偏于保守，相信总对港会较有好。毕竟，多数港是怕，是希望。将社会如果真有改的需，所趋，可当，部‘基本法’也万万阻挡了。”

1985年7月1，金庸赴京席基本法起草委员会第次全会议，临行特地让《明报》印刷了中英文对照的《中英关于港问题的联声明》，附有联国《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及其相关文件，会将百多本小册子分发给与会者参考。7月4，作了题为《国两制与自由权》的篇发言，指“国两制”构想是第次获得国际认可，如果在港试验失败，还可以在别的地区再作试验。如果港试成功，中华民族的旺发达速得多。说，“保持港原有的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原有的”三个字值得注意，世界各国的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并非完全相同，们的主目标是“保持原有的”制度和生活方式，是作改而去搬抄别国的制度和生活方式。

金庸的发言引热烈的掌声。年迈的雷洁琼拉住的手，连连用英语说：“的发言真是太彩了！”参加会议的中还有少的武侠小说迷，谈政治之余，也少了谈的武侠小说。

①金庸、池田作《探个灿烂的世纪》，25—26页。

②转引自孙宜学《千古文坛侠圣梦：金庸传》，团结版社2001年版，231页。

金庸办了辈子报纸，年时的外官之梦早已随风远去，而今年甲，第次参与政治，确乎倾注了极的热。在首次草委会全会议，到是活跃的影，是发言最多的草委之，的观点得到少草委的赞同，时风头无两。会议，草委会秘书通知各草委，会议消息只能在记者招待会发布，草委能私透。作为新闻工作者，对这规定表示，第二天分组讨论时，改这项规定，因为基本法起草工作只是个立法程，而按西方民主国家的习惯，每项法案在通，都将行公开辩论，全国民可以知各种赞成、反对、补充及修改的主张，舆论界也可提任何意见。的观点得到部分草委的支持。的建议被接纳，每位草委都可以透自己的意见，甚至公开在会议的发言容，但绝能透其草委的发言容。①

1986年4月18至22，基本法草委会第二次全会议决定分五个专题小组，每个小组设两名负责，分别代表港方、中央政府方，金庸被任命为“政治制”小组的负责，另位负责是北法律系授肖蔚云。

三、“苦心太息少知”

在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的五个专题小组中，金庸负责的政制小组问题最多，争论最多，自1986年4月成立以，开会最多，工作度却最慢。到1987年8月，草委会第五次全会议时，其小组都提了完整的方案，而政制小组仍争议休，尚未达成共识，只能在“征意见稿”中列各种政制方案。

1988年5月到9月，“基本法征意见稿”在港居民中公开征意见，金庸风尘仆仆，多次往返于地与港，汇意见，并构思的“协调方案”，希望能化解分歧。“征意见稿”咨询期结束，11月12，以基本法咨委会程介南、陈子钧为代表的中间派，在港组织了次会议，希望取得共识。包括“九○方案”“八十九方案”“三十八方案”等十个政制方案的社团都派了代表，有七十多与会，被称为“武林会”，金庸担任会主持，会争辩非常烈，最没有举行表决，只是个协调会议。认为，单以方案容而论，计每个方案背支持的数，主张以选举团或选举委员会方式产生行政官的，明显占到多数。

①《明报月刊》1993年1月号，19页。

11月18，金庸从港乘直通车到广州，晚饭和肖蔚云、李、鲁平、毛钧年先举行了个“预备会议”，达成个意见，以金庸提的“新协调方案”作为这次政制小组的讨论基础。的新方案建议1997年港的政制发展分两个阶段。第阶段行政官由千的选举委员会选；立法机关直选议席比例，由25%增至50%。2011年半年，举行全民投票，以决定是否入第二阶段。如入第二阶段，行政官将由选民票产生，第阶段的千委员会将改为提名委员会，推举五名候选参加普选。立法机关则按2011年的公民投票结果，以决定直选议席比例是50%、75%或100%。

在广州天鹅宾馆的政制小组会议，金庸的方案提，草委廖瑶珠律师就反对以此为讨论的基础，认为这是思熟虑的，“夜可以想，夜也可以改掉，相信夜的天才”，同意所谓“主流方案”的提法。金庸则说廖误会了，没有把港的方案踢走，这只是个的新方案，代替原先的旧方案，没有排斥别抬自己。结果仍以的这个方案为讨论基础，廖表示保留和抗议。事廖瑶珠对记者说，这是程序的，如果只是与另召集肖蔚云商量是没问题的，“草委会从没有听说什么预备会，小组只有召集，其都是普通委员，为什么跟那几位开预备会”？①

消息传到港，舆论片哗然，11月19、20，港部分报纸都批评的“新协调方案”于保守，有民主派士甚至指责卖港利益。港的普遍反应，都赞成“新协调方案”，包括些向中央政府的团也表示，认为这方案的民主程太慢。会议最三天仍以“新协调方案”作为讨论基础，港的反对声此起彼落。为了应对港的民意，金庸将方案略作修改，行政官的产生方式三届由间接选举产生，在第三届任，由港全选民投票，决定第四届是否普选产生。这个方案最成了小组的“主流方案”，经12月初的草委主任扩会议和1989年1月的草委全会议讨论通，将成为港未政制的蓝图。

①《解放月报》1988年12月号，13—14页。

金庸毫讳言，在署名社评中说，“必须声明，笔者原设计的方案远比目通的保守而稳健，是在地几位草委的劝说之，修改成现在的形式”。①说，自己的方案每条都可在港所提的意见中找到据，并非独创，所的只是的本行——编辑工作，编辑之时有所取舍。早在1984年1月9，就在社评《能能实施民主政治？》中指，港有些对真正的民主心向往之，将“港治港”与“民主政治”之间画等号。“们的看法却颇为现实，认为在可以预见的将，即今三四十年之中，港殊无可能实行真正的民主政治，因为条件备。”所以，说实际行得通的办法是协商制，而是普选，目标是可能期地维持港的稳定繁荣，维持现有的生活方式。

金庸几乎成为众矢之的，各种猜疑纷至沓，“苦心太息少知”，这句诗就是当时孤立境的真实写照。有天，欧阳碧在七楼见到，有点担心地跟说：“查先生您可千万小心，被利用。”笑眯眯地回答：“谢谢，知的。”②

金庸手中还有《明报》，面对汹涌的批评，像60年代遭左派报纸围时用社评反样，这次，也通《明报》社评为自己辩护。那时，已再每天写社评，而是由和吴霭仪、徐东滨等流执笔。管如此，涉及中英、中央政府与港之类的议题，仍照顾金庸的立场。有时到了关头，社评员敢笔，非金庸自马可。以还达张字条：有关民主、基本法等问题由本执笔。也有社评成员据平的文稿修改，揣社评方向，甚至连语法笔法也量模仿。资执笔董千里说：“为《明报》撰写社论，自始至终，没有受到社方任何预，但主由于的自律，而非的宽容。”③

金庸平时喜欢说话，在《明报》常常以字条发号施令，以笔代是的拿手戏。从11月28起，连十二天，以《平心静气谈政制》为题，以连载问答的形式发表系列评论，回应有些指责的文章“颇有意气”“绪”。有质疑为基本法政制小组召集，对于基本法政制问题，当然应该避嫌，否则《明报》岂成了基本法政制小组的“传声筒”？①11月30，金庸发表极为少见的署名社评《政制设计的目标和原则——积小而成》，解释之所以写社评，主是些报章很公平地个，必须把事说得清清楚楚。“决反对逐步发展民主政制，但坚决主张以保持稳定繁荣为必提，以引中共的预或全面参与为主提。”1997年之十五年的稳定，得少，十五年是代的事。“这篇社评是笔者的署名文章，以表示个负责。”第二天，《明报》还刊登“本报专讯”《查良镛撰文有因》解释：

①《港多数的愿望》，《明报》1988年12月2。

②石贝《的老板金庸》，63—64页。

③张圭阳《金庸与报业》，347页。

自八五年任基本法政制小组港方召集，已在自己报章撰写关于基本法的社评，并直遵守着这诺言。但现在基本法差多提通，却有很多对公平的言论，所以将事实说清楚。为自己解释辩护，是最没趣的事，如是私事务，相信也罢，信也罢，怀疑的格，难的格就会被怀疑了？这是公众事务，又牵涉到旁，有必澄清。

金庸在港已居住四十年，对港有着厚的，早已把它当作自己的家乡。《明报月刊》1983年4月号专题“港的价值”，封面是王司马的画“小心放，港制造”。1959年12月4的《明报》社评《港多用港货》，1966年11月29的社评《港应发展招牌货》，1981年9月25的社评《港用港货》，都可以看对港的热。但又是从地的，心还是个飘零的游子。12月2，再次发表署名社评《港多数的愿望》：“断在想港千千万万本知基本法，从没有看基本法草案的自觉有责任以多数市民的基本为这份工作的唯目标。虽然能有限，得好，很，但当而为。（们生活稳定，越少改越好。）笔者自觉已为港多数心，报答了港的好意，到此为止，也就问心无愧了。”无伤地说，“在这工作，任何把当敌都在乎，最多两手地离开港，反正四十年代也是两手到港。”

①《解放月报》1988年第12期，22页。

12月4，金庸意外地收到份惊喜——位普通港市民束玫瑰、封支持的信。信中表示，自己直是“主流方案”的反对者，直到读完的十二篇《平心静气谈政制》社评，才对有所理解，给以示支持。在千夫所指的那刻，突然有个支持，或许没有比这束玫瑰更令欣的了。

四、告别五年草委

12月17，金庸接受港电台“事事如棋”节目采访：

写这么多武侠小说遇到有必时，就是而，些自己认为应该的事。同意见的，误解，，或许是分热心，够圆吧！始终希望扮演个协调者的角。直以，都希望在草委会部，或者政制小组部，保持民主的声音，希望这种声音能在基本法中得到反映。再说，现在的政制主流方案，其实也单是个的意见，而是经政制小组通的。①

这年最天，金庸在家开槟酒向倪匡夫、林燕妮等祝贺新年乐。太太嘀咕为基本法的事辛辛苦苦地功课、开会，为什么？带着些微的，用带赣江南音的广东话说：“两手到港，住几十年，也可以说在港发达。想为港点事。”

1989年1月9，在广州园酒店举行的草委会第八次全会议审查表决各小组的草案，通“主流方案”，并接受89岁的草委查济民提的修改提案，因此被称为“查方案”。查济民也是海宁查家的，是金庸的叔祖。①

①转引自孙宜学《千古文坛侠圣梦：金庸传》，253页。

2月21，全国常委会通草委会提的“基本法草案”，“查方案”将成为港未的政制方案。未特区的首任行政官会会是金庸？这随成了港的个热门话题。正当们议论纷纷时，公开反驳：“认识金庸这个名字的，较认识卫奕信（时任港督）的还多，实在没理由为名而去将的特区首。”“当行政首有什么好？金庸的名与利相信都会差港督。今全世界知金庸的，会多知论哪位港督呢！百年之，恐怕相差更远吧？”“说已六十多岁，就是现时只三十岁，也当行政首。想想，目单是会英国的议员，会港澳办的，就烦透。受到这么多管束，当行政首有什么好？”“九七之，港行政官受国务院领导。别说决没资格，即使有资格，也万万。现在受世界任何管束，除了听太太的话，给买靓衫之外。”

政制方案在港掀起城风雨，英国政界士也纷纷到港了解况。1989年4月，“基本法（草案）”咨询期间，英国议院外事务委员会的五名议员专程赴港，金庸也被安排与们会面。

当年5月20，金庸分别写信给全国常委会委员万里、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主任委员姬鹏飞，辞去基本法草委的职务，同时写信给港基本法咨询委员会主任安子介，辞去基本法咨询委员会委员及执行委员，即起再担任述职务。第二天，《明报》在闻版刊登“本报专讯”《查良镛昨提辞呈，辞去基本法草委，并辞咨委会委员及执委》，表示：“但是凡有利于港顺利渡，有利于保持港繁荣安定、自由法治者，今仍当以新闻工作者之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何况，基本法草委中，有少学识明的能士，少个没有关系，而草案工作也已接近完成，只是在经第二次咨询，参考港的意见，再作若修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