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传(出书版)第 22 章

傅国涌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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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在中共九章确立林彪为“接班,7月3在《林副统帅,功震主》社评中预,“场新的矛盾和斗争,在中共部又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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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1月2发表社评《极左派卫兵将受整肃》,从“两报刊”元旦社论中新年五个任务的措辞推断,卫兵在今年之将逃被整肃的命运。8月6在《败事有余,成事足》社评中断言:“这场斗争,管中间有多少反复,有多少曲折化,最的结果非常明显:卫兵永远可能得到胜利。如果哪卫兵真正在全国范围中取得了胜利,们的社评立即收档,从此写,因为这是事理之所必无。如果这样明显的事也看通,也错了结论,哪里还有资格评论天事?还如及早收档之为妙。读者们如果信,妨将这篇社评剪了,立此存照,看们的判断会会掉了眼镜。”

当江青炙手可热之时,在1967年12月15的社评《“算老几”江青失》中却说:“江青的突然崛起,当然百分之百是仗了毛泽东的自己本有何资历?有何贡献?有何才?有何实?所以中共许多提到江青时,只称其为‘算老几’而名。”

1968年5月27的社评《女主权,必斗将相》讲到吕,武则天,“太阳底无新事,许多事件似乎很现代化,其实其真正本质,和二千年的事并无多分别”。

12月28的社评《电影明星和自杀》说:“若是凭着毛氏个的威信,中共的功臣宿将早已将这个气电影明星解决了。江青只有两种命运,权独揽,么就给秘密清算,但以江青为,在毛逝世之,是绝对会脱离政治圈的。国家的政权是种极为烈的毒药,抵抗住而偏食,那是非可的。”

“文革”以,《明报》头版几乎全是“文革”的报开辟“北望神州”专栏,还推“乡土”版,每隔几天就期,每期至少占半版,发展为“中国消息”版,成为港乃至世界了解中国的个重(其报纸纷纷仿效,开辟地版)。地稿件的是外国记者对中国问题的报,或自外国通讯社,或译自本报刊。二是转载卫兵报刊的文章,先转载《江青海滩演业史披》《王光美记摘录》《线女记摘录》《中国头号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刘少奇在1957年反右斗争中的右派真面目》等“秘闻”,以及“陶铸问题专辑”、“乡专题”等。卫兵小报为和《明报》提供了判断国的“原始资料”。1968年6月4的社评《读卫兵报,提警觉》说:“近两年搜罗中共各地版的‘卫兵报’,遗余,只见到有价值的资料,总是千方百计地觅用作参考和发表。因为官方报章杂志受到严格控制、审查,‘卫兵报’往往透了许多幕,‘乡土’版总是加改地原文照登。重的是,应当从资料中去发掘事实。至于这些资料中所表达的意见和结论,就有选择余地,可以同意,可以接受其部分,也可以全部否定。”

刘少奇去世的消息,《明报》率先报,金庸相信这是全世界首次以文字公开报。由于《明报》对地的报特别详,评论分析比较客观,引了量研究中国问题的外国专家读者——订户中包括各国学、图书馆、研究机构、外国著名报纸和外国使领馆,在港本地的读者面也断拓宽,包括了知识分子的极部分,除了、中学生外,还有商学校授、师、医生、律师、公务员、艺术家等。学学生会刊《学苑》的调查称,们学校的学生中,《明报》的读者极多。到1968年,《明报》发行量突破12万份,以稳定在10万份以。中国新闻成为《明报》的窗户。外国通讯社常将《明报》的独家消息拍发去,登在全世界的报刊,美国《纽约时报》、本《读卖新闻》等三报,都译载《明报》的独有消息。外国的报纸、刊学和研究所开始重视《明报》,《明报》略国际报纸的雏形。金庸在1969年谦虚地说,这只是“很简陋和微小的个开端”。

二、“讲故事

经历“核论”以的笔战,金庸在政治与《公报》于对立的位置,但《新晚报》编辑部的些老同事仍和友好,没有敌对,包括罗孚、梁羽生等

1966年1月罗孚和黄蒙田办的《海光文艺》月刊属于左派阵营。在当时垒分明的政治气候们想办得灰些,分左右,接纳各方面的作者、观点,但提倡严肃文学,也提倡通俗文学。作为新派武侠小说的催生者,罗孚想将梁羽生、金庸的小说论,作者最好是们自己,希望由此引起连串的争鸣和讨论,扩新刊的影响。罗孚找梁羽生谈了想法,梁到为难,怕引起误会,经住罗的员,梁才勉强答应,说如有追问此事,由罗替。罗答应。

梁羽生与金庸相十八年,当年共居屋,同桌吃饭,两里开笑都以师兄相称,相知可谓,此时因左右垒,已往。

当时《天龙八部》正在《明报》连载。梁取“同说之”之意,化名“佟硕之”,写达两万字的《金庸梁羽生论》,评述两所受的文化影响、各自作品的特点或优缺点,从创刊号起,在《海光文艺》连载了三期。

梁羽生的名士气味(中国式的)甚浓,而金庸则是现代的“洋才子”。梁羽生受中国传统文化(包括诗词、小说、历史等)的影响较,而金庸接受西方文艺(包括电影)的影响较重。

金庸的小说常运用电影等手法,化曲折,每有奇峰突起、令意想到之,但有时往往刻意追离奇,通,矛盾,无法照应。

金庸的手法由于更能接受外文化艺术的影响(是好是,姑且论),则似乎比梁羽生显得更“新”了。《书剑恩仇录》里公主现的镜头(方兵士都为的美貌震慑,几乎连打仗也忘记了),也使联想起《荷马史诗》中在城头现的镜头。

可能因为金庸电影导演的缘故,在小说里常有运用电影的手法。这可说是金庸独有的特点。

文章指,在的描写,“金、梁二各有所”。“金庸擅恶的反派,梁羽生则擅于写文采风流的名士型侠客,佯世、纵、笑傲公卿的。”

在论及各自作品蕴的思想时:

如果说梁羽生某些地方是接受了欧洲19世纪文艺思的影响,则金庸是接受了今西方的文化影响,其是好莱坞电影的影响。在期的作品,这种影响更为显著。

好莱坞电影的特点之是强调暗面,思想基础是建筑在“为己,天诛地灭”的哲学思想,如果说这也算得是种哲学思想的话。

好莱坞电影的另特点,也是近年流行的题材之,是强调“心理因素”,好像切恶事,都是由于某受了某件事的,心理失常因而的,因此恶也就都可以原谅。

这些评论只是家之言,对金、梁各有褒贬,是客观、有分寸的,评论的度也是严肃、认真的。外界“佟硕之”是梁羽生的化名,《公报》层还是有少数了,们读了这篇“论”为光,指责梁羽生对金庸批评得够,客气得了头,有失立场,其中就有起写《三剑楼随笔》的《公报》副总编辑陈凡。

“五月风”时,陈凡重提这篇文章,认为在这种“敌矛盾”中,梁羽生居然还称赞金庸,实在是犯了原则的错误,气愤之,甚至警告——这样说金庸的好话,当心将无葬之地”。可见陈凡那时对金庸的敌意之,在眼中,站在港英政府边的金庸无疑是“汉”“卖国贼”。①

罗孚请金庸写篇回应文章,希望戟、论,在《海光文艺》番热闹。但只写了篇约两千字的短文《个“讲故事”的自》,登在《海光文艺》1966年4月号:

只是个“讲故事”(好比宋代的“说话”,近代的“说书先生”)6,把故事讲得生热闹自幼读武侠小说,写这种小说,自己当作种娱乐,自娱之余,复以娱(当然也有金钱的报酬)

武侠小说毕竟没有多艺术价值,如果提得说,那是表达,刻画种个,描写的生活或是生命,和政治思想、宗意识、科学的正误、的是非等,或关联。

说自己像梁羽生兄那样,是严肃的“文艺工作者”,“梁金”能相提并论,并无嘲讽地说:“古代的英雄侠女、才子佳的形喊今号,那是太委屈了们么?”

梁羽生以子之矛回敬老友,在《海光文艺》第5期发表《著书半为稻粱谋》,抓住金庸1957年10月5在《新晚报》发表的《谈批评武侠小说的标准》文。当时金庸把主题思想作为四个标准中的第个。

“讲故事”也许是金庸的自谦,却了实,“文学的故事”本就是的追之所以写武侠小说,“这也是故意的。哪个小说家写哪裁的小说,有时是于偶然的因素。那时候《新晚报》需武侠小说,就写武侠小说,如果们需小说,可能就写小说”。②

①[澳]刘维群《梁羽生传》,349页。

②1994年11月对冷夏说,见冷夏《文坛侠圣:金庸传》,399页。

三、《侠客行》

金庸从未以写武侠小说为职业,自1959年办《明报》,办报是生的事业,写小说只是种副业。在相当段时间里,写小说连载只是增加点读者。等到《明报》的基业逐渐稳固,“试图在武侠小说创作方面些尝试,并表达自己的政治取向和对现实社会的些看法”。①

1966年6月9,在《明报》则预告,“金庸武侠新著《侠客行》天开始刊登”。6月11,《侠客行》以李的诗开篇。当天头版的社评《只有“少数几个好的”!》是对“文革”的评论,致说,已受整肃或罢官的文艺界知名士有夏衍、茅盾、田汉、吴晗、周信芳、贺汀、邓拓、秦牧、陈荒煤等,指胜屈,连国歌作者、“东方,太阳升,中国了个毛泽东”的作者都受到清算,谁还能幸免?解放军已派了两名军文化部副部,最必所有“秀才”全部垮,由“兵”管文化为止,问题是军沾到知识、文化和艺术,也独立思考。社评旁边仍忘提醒读者:“金庸新著《侠客行》今起刊登。”

“文革”初期,《明报》新闻版的社评、报,都在盯着地的风云幻,副刊却是远离尘嚣的《侠客行》,边是现实中的江山,边是虚幻的江湖,表面似乎互扰,实际可能毫无关联。雪山派掌门自在自称“古往今剑法第、拳功第、暗器第英雄、豪杰、侠土、宗师”,由得让想起了那个时代最流行的两个副词、四个“伟”。

与金庸此的作品同,《侠客行》的主角是什么英雄侠士,而是个连自己的姓名也的少年,梅芳姑从小杂种”,乐帮把当作帮主“石破天”,丁当“天”,阿绣粽子”,石清夫以为是“石中玉”。“是谁”对说是个真实的问题。梅芳姑突然自杀,手臂赫然是女标志的朱砂,说明的生世之谜最终没有解开。

①冷夏《文坛侠圣:金庸传》,161页。

石破天好分,知好歹,也谈行侠仗义,但在隐约可以看到类本中美好的面。淳朴、善良,毫无心计,那些形形,自自在,杀眨眼的丁三、丁四,老巨猾的贝海石,喜怒无常的玄铁令主谢烟客眼里统统都是好对世事片混沌,天真幼稚,识丁,也从想去破解什么武功奥秘。可恰恰是目识丁的误打误,在经意间破解了侠客岛莫测的“侠客行”武功。至此,金庸的武侠小说开始摆脱以英雄为主角的单模式,这是次新的尝试和探索,虽然还是以打打杀杀展开,但故事本发生了化。因此有称之为寓言小说,也有说是哲学小说。自始至终石破天都在追问:“是谁?”

金庸自述,很多很难说是好是像平剧的脸谱那样善恶分明,这是受什么“圆形格”的文学理论影响,主生经验。①在这部小说中,所想写的是石清夫子的,石破天和石中玉相貌相似,并是重心之所在。1975年冬天,在《“明月”十年共此时》文中说:“对免想到容貌、才能品德,对子女的却完全考虑这些,只因为们生就是们自己的。美貌的、聪明的、富有的子女,以同样的心对待丑陋的、愚笨的、贫穷的子女,甚至对者可能更多有份怜如有扼杀们的子女,或许的确该杀,或许当真犯了弥天罪,是非善恶,们所能肯定判断的,但们非将藏起。”自然而然地想起《侠客行》中石清的段话:

石清心中突然涌起:“这孩虽然肖,胡作非为,其实自己的命。若有伤害于宁可在,也周全。今咱们子团聚,老天菩萨待石清实是恩重。”屈,也磕头去。②

爹爹是谁?是谁?自己又是谁?”这是石破天的问号,读者明了,在庐山中的主公却,即使无意中破了侠客岛盖世无的武功又能如何?少年丧,青年丧,孤悬海外,远离故土国,在多程度影响了金庸的心,很难评估,但们从的作品中难察觉,的主角几乎都是孤,这种孤结已生命的最笔之时或许完全无意。

①杜南发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五,104页。

②《明报月刊》1976年1月号,8页。

到1967年4月19,《侠客行》共连载了295段,此时“五月风”将起。

四、“五月风

1966年4月,港因为天星小加价引发,但没有闹,《明报》当时作了幅报。当年9月10,《明报》头版头条报广州卫兵港改为“驱帝城”,还编了歌谣在广州到圳桥头传唱:“港并,犹如只垃圾箱

到1967年5月,“文革”终于波及港,酿成“五月风”(又称“六七”“反英抗”“五月”或“九六七年”)。九龙新蒲岗的厂发生劳资纠纷,由此引发工,成为这场风的导线。5月10,金庸发表社评《住了,想走了!》,次在社评中提醒工涉及政治。这天午,厂工及部分学生、各界代表手持《毛主席语录》游行示威。港府为了防止工规模聚集,批军警,使用警棍、防和催泪弹,并调军车和直升机驱散赤手拳的工,工与警察发生沖突,多名工遭拘捕,矛盾化。

5月12,金庸在《盼早恢复安宁》社评中说,“心自问,或者诚实坦地说句,相信绝多数都会承认:们已选择港为久居之地,希望能在这里些太平子。环境有,外国当然撤退,有钱都已安排了退路,可以迁居,99%的中国管环境如何化,们总是留在港。们每个的利益,是和港整个的利益密地联系在起的”。

到5月14,共有400被捕,在社评中呼吁居民“持镇定,共渡难关”。

当时地“文革”正如如荼。5月15,已被造反派夺权的外部发表声明,“最急、最强烈抗议港英国当局对港中国工和居民的行”。港督戴麟趾声明,港府维护和平、秩序是为了“全的利益、量公正、倚地维护法律”,“在劳资纠纷中偏袒任何方”。外部“革命造反派”核心、常务副部姚登山表示坚决支持港同胞的革命造反神,在北京举行10万集会,支持港的斗争。从5月16起,新华社港分社发各新闻单位、工厂、学校、电影公司和其中资机构员,到港督府游行示威,张贴字报,声讨港督迫害港同胞、残中国工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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