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传（出书版）第 15 章

夏梦本名杨漾，祖籍苏州，1932年生于海个知识分子家，都好京剧，从小受到家熏陶，京剧、越剧都能朗朗。1947年随家南港，就读于玛利诺女书院，1949年在文艺联欢会，演英语舞台剧《圣女贞德》时，主演贞德，获得极的成功。们夸：“既漂亮，戏又演得彩。”喜唱京剧，是名的旦。1950年18岁那年和同学毛（导演袁仰安的女）到城电影公司参观，受到赏识，由此入“城”，迅速在银幕放光彩。的扮相宜古宜今，是公认的会演戏、有学养又美丽的女演员。仅在银幕外的风度令倾倒，而且语通中外，学及古今，博览群书。从小就喜欢运，中学时参加全校篮班际比赛，到了“城”，为了留指甲，放弃篮，请了位练学网。③

海量小说，在【书屋】

有记者问罗孚，金庸暗恋夏梦是否真的？罗孚确定地回答：“是真的。”记者又问有没有追夏梦？罗孚回答“说是追夏梦”。④

1975年与金庸认识的沈西城⑤为此问金庸的多位老朋友，倪匡、许国是其中两个。沈还问导演李翰祥——跟金庸在“城”也算是半个同事，李半开笑地说：“哎呀！的，怎么挖金庸的疤？”沈问：“李导，只会耍，却自己股，的作《三十年说从头》有哪个导的老友给挖疤了？”李翰祥乐了，仰天打哈哈：“金庸追女明星有啥稀奇？是也追的吗？穷就能泡妞吗？”“那么金庸泡到了吗？”“当然泡到，短瘾好无瘾呀！”

①梁羽生《噢，夏梦，夏梦！》，《笔·剑·书》，百文艺版社2002年版，46页。

②陈昌凤《港报业纵横》，39页。

③罗卡编《夏梦》，明窗版社1995年版。

④陈朝华主编《最的文化贵族——文化家访谈录（第辑）》，南方报版社2007年版，265页。

⑤沈西城（1948—）原名叶关琦，港作家、翻译家。

金庸与夏梦在城电影公司

再问许国，许国比较“老狐狸”，答：“好似是。”敬老酒杯，许酒真言：“好似追陈思思，唔！又好似是夏梦。”

再问倪匡，倪匡比较老实：“好像追夏梦”

金庸对这件往事，直都没有提起。但在的小说里，难看到夏梦的影子。“雕”里的黄蓉，“神雕”里的小龙女，《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无论颦笑，都跟夏梦相似。①

在“城”的同事，在《明报》工作多年、以写“哈公专栏”名的许国说：“查先生是个专于的，跟共事于城电影公司时，查先生喜个美丽的女明星，那女明星是流的美，而们的查先生那时是个小编剧、小说家，当然得到那位女明星的青睐。”

与金庸有往的台湾女作家三毛说：“金庸小说的特殊之，就在于它写个类至今仍捉透的、既可让天堂又可让地狱的‘’字。而了解金庸与夏梦的这段，就会读懂在小说中‘缘’的描写。”

对生活向讳莫如，这件事也没有听到本的任何说法，但的老朋友、老同事都隐隐约约，没有否认，该是风，只有心中最清楚。

离开“城”、自办《明报》，对夏梦的关注也是异乎寻常，1959年6月8，《明报》初创久，就在二版的副刊刊登了《夏梦练舞》（署名“黄蓉”）和夏梦的签名照片，说每天练剑对鞭，把“美”与“勇”结，同时学技和舞蹈。

1961年3月9，《明报》头版的“伶星专栏”报“《王老虎抢》演职员设宴谢师，夏梦领子军表演惊酒量”，说《王老虎抢》公映以，盛况衰，昨入第二周，仍场场座，主演员夏梦、李嫱等昨晚席谢师宴，开了三桌，谢京剧名票、梅兰芳的徒孙养农夫胡韺，金庸作为导演和胡小峰起席。夏梦在片中演男角周文宾，银幕的夏梦别有风韵，分别用国、沪、粤语招呼嘉宾，与几位“城公主”酒量惊，逐桌逐敬酒，少说三十五。当晚影时，金庸、夏梦都站在第排。

①沈西城《金庸与倪匡》，24—27页。

1962年秋天，夏梦有次时间的欧洲旅行，《明报》仅追踪报的旅行踪迹，而且还在显著位置腾版面为夏梦开辟专栏，刊登旅行中的信。

10月1刊登《夏梦谈巴黎近况》，是9月24、25的信，说到登埃菲尔铁塔、在路边咖啡店喝酒、游莱茵河等。10月13刊登《在敦误谋寺——夏梦归鸿之二》，是10月3的信，在蜡像馆看到的近代，都跟新闻片里看到的样，像极了。“中国只有周恩个，倒太像。”10月14刊登《看脱舞懂行——夏梦游记之三》，10月6信说到，最趣的是莎士比亚住的茅屋，附近有戏院，专演莎翁的舞台剧。10月25刊登《夏梦将倦游返港》，是10月20从德国的信。

《明报》为个女明星开旅行记专栏还是第次，以似乎也未见。夏梦的消息时现在《明报》头版的“伶星专栏”，事无巨，如《夏梦穿百镑》《夏梦买马，石投林，美容秘诀，敬远脂》

1967年9月，“左翼首席星”夏梦在拍了四十二部影片之，结束十七年的影坛生涯，告别港，随丈夫移民加拿。当时正值“五月风”，成千万的港移民国外。《绝代佳》在地已受批判，夏梦以怀为由绝参加左派发起的示威。9月27，《明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本报特稿”，独家报《夏梦已往加拿》。9月28，又在第二版头条报陶铸欣赏这个古装美的消息。仅如此，这天，《明报》还异乎寻常地专门刊登了篇诗意盎然的社评《夏梦的梦》：

这次离去港，离去所赖以成名的城电影公司，是个平常的抉择，特别是在这斗争之燃遍了左派的圈子时，这离去，也许还会有阵清凉的觉。

事实就是这样，由于港是个有极自由的地方，任何仅可以有居留的自由，也有迁徙的自由，参加政治活的自由；或者是“在居留与政治活两者发生矛盾的况”之，有抉择去留的自由。夏梦就是在这样的况之，飘然远引的，也可以这样说，这是港的自由给予了最的方。

对于这许多年曾使成名的电影圈，以及页在影坛中奋斗的历史，夏梦定会有无限的依恋低徊，可是，终于走了。这其中，自然会有许多原因，在们的想象之中，定是加拿草原的气更加新鲜，能使着更恬静的生活，所以才在事业峰之际，毅然抛弃切，还于幽谷，遗世独立，正是“去也终须去，住也曾住，年山头，莫问归”。们谨于此为祝福。

《明报》社评向评述社会事、国际风云，为个女明星行，这是仅有的次破例。

夏梦去国，《明报》依然关注的举。1968年1月31，头条专讯报夏梦在美国怀关，将在美生产，家小在华盛顿定居。年，1969年2月17，《明报》头版头条报《客居，作还巢燕，夏梦将返港拍片》，说这次回港，是因对脱离左翼仍能在港安全生活信心。次（2月18）在报头边刊则简短的独家消息《夏梦先头部队林葆诚已抵港》。直到1978年夏梦才组建了青电影公司，投拍第部电影，由许鞍华执导，电影片名《投奔怒海》就是夏梦特地请金庸改的，概在1982年。倪匡说：“这生对电影最的贡献，只怕是把原《船民》的部电影，定名为《投奔怒海》。‘投奔怒海’如今已成为某种行的专门名词了，影响无比远。”①

三、《雕英雄传》

自1957年元旦以，《雕英雄传》直在《港商报》连载，偶尔金庸生病才会，比如1959年4月18，编者告，“金庸先生因病，‘雕’暂两天”，4月20恢复。1975年12月，在“雕”修订版《记》中说：

回想十多年《港商报》副刊编辑李沙威兄对这篇小说的护和鼓励的殷殷意，而今已在世，能让将这修订本的第册书手给，再想到那切的笑容和微带吃的谈，心头甚辛酸。

①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104页。

“雕”中的个单纯，郭靖诚朴厚重、黄蓉机智狡狯，读者容易印象刻。这是中国传统小说和戏剧的特征，但免缺乏心世界的复杂。概由于格的单纯而节热闹，所以“雕”比较得到欢，曾拍粤语电影，在泰国演州剧的连台本戏，目港在拍电视片集，曾译成了暹罗文、越南文、马文（印尼），冒名演衍的小说如《江南七侠》《九指神丐》等种类也颇少。

的叙述虽然语意平淡，却可以想见《雕英雄传》受欢的程度，但风行港，而且波及东南亚。每天的报纸，很多会首先翻到副刊去看的连载。市民街谈巷议的话题，多半与小说中的、节有关。们路追看去，看遍瘾，又看第二遍、第三遍，看连载，又看每“回”本的小册子，还看最结集版的单行本。曼谷每家中文报纸都转载的作品，并在报馆门贴和当连载的作品。当时各报靠每天往于港至曼谷的班机港的报纸再转载，但到了小说的关头，有的报馆为了抢先，再坐等班机到，而利用地电台的设备，通电报发表港当天作品的容，以足读者迫及待的渴望。“用电报拍发武侠小说，这在报业史恐怕是破天荒的举”①，可见的作品受欢的程度。

在郭靖依稀可以看到金庸自己的影子，说：“写郭靖时，对文学还了解，较多地现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格。如果说有自己的影子的话，那可能指的格反应比较慢，却有毅，锲而舍，在困难面退。这个比较喜欢苦功夫，速成。”②

笔的武功当然于的想象，但是心的还是发现了这些武功的源头，在形的方面，主取自舞蹈，在神的方面则自哲学思想，特别是家思想。黄蓉的武功基本就是舞蹈，“兰拂手”这个名字就有舞蹈的，“落英神剑掌”的法如同落。岛，黄蓉在树底舞蹈起——

①冷夏《文坛侠圣：金庸传》，69—70页。

②严家炎《金庸谈读书及小说、电影创作》，《明报月刊》1998年12月号。

但见转头时金环耀，起臂风，到越舞越急，又时手去摇边树，树瓣落，、、黄、紫，如只只蝴蝶般绕着转，好看煞。

对武功的想象也自舞蹈。洪七公会黄蓉的“逍遥游”掌法（初名“燕飞”），两同练，“并肩而立，个左起，个右始，回旋往复，真似只玉燕、只鹰翩翩飞舞般”。①

金庸说，小说里面的招式，多数是自己想的，看看当时角需个什么样的作，就在成语或者诗词、四书五经里面，找个适的词那个招式的名字。有时候找到适的，就自己作四个字去。招式的名字必须形象化，因为中国武术的般招式总是形象化的，据那个名字，致可以把作想象。②

倪匡说：“在1957年，若是有看小说的看《雕英雄传》的，简直是笑话。”金庸创造了个神话，这是意想到的：

以小说作为赚钱与谋生的工，谈有什么崇的社会目标，既未想到育青年，也没有怀邦报国之志写得采烈，颇有发挥想象、驱策群侠于笔底之乐。③

说的是实话，写第部武侠小说时还在《新晚报》副刊编辑，当时只是为了完成总编辑罗孚给的项任务，料受到读者的欢，就路写了。始终是个职业小说家，写小说对于从都是种副业。的作品“也有些对社会丑恶现象与丑恶的刻画与讽，然而那只是之所至，是随意发挥”。“真正的宗旨，当是肯定中国传统的美德和崇品格、崇思想，使读者油然而起敬仰之心，觉得生在世，固当如是。虽然多数读者未必得到，作者自己也到，但若能引起‘心向往之’的意念，那也是达到目的了。”这是心的独。还有层意思，没有说破，在创作程中也未必是有意的，却流，那就是的故国怀、乡土结几乎浸透在的全部作品中。《雕英雄传》开篇——

①吴霭仪《金庸小说看生》，远流版公司1998年版，265、266页。

②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128页。

③金庸、池田作《探个灿烂的世纪》，266—267页。

钱塘江浩浩江，夜夜无穷无休地从临安牛家村边绕，东流入海。江畔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烧般，正是八月天时。村村的草刚起始黄，抹斜阳映照之，更增了几分萧索。

乌柏树是江南的个树种，南朝《西洲曲》中有“暮伯劳飞，风吹乌柏树”的诗句，这是金庸牵梦萦的故乡风，是永远的梦，打开记忆的闸门，往往由己回到时熟悉的那片土地，回到少年时再仰望的天。个生在世代读书家，在战中成起、饱经忧患的读书，因为时代的，漂泊异乡，在小小的港落生，但的文化因子全部自那片古老的土地。从《书剑恩仇录》到《雕英雄传》，传达的首先是所赖以安立命的文化，武侠小说仅仅是个载，种市民文化的载，把心的伤、时代的疮疤都寄寓在这度市民化的载中，这切，本也许完全是无意的。

（郭靖）当昂然说：“只想问句：之，葬在地，占得多少土地？”成吉思怔，马鞭打个圈，：“那也这般小。”郭靖：“是，那杀这么多，流这么多血，占了这么多国土，到头又有何用？”成吉思默然语。

郭靖与代枭雄成吉思在草原纵马驰骋，留了这番对话。金庸在战中失慈，好容易结束，又遭测，世的苦使对功与罪、是与非有着自己的看法，“杀的多却未必算是英雄”是入骨髓的会，厌恶切剥夺类生命与幸福的战争，鄙弃骨换的英雄，借郭靖之否定与杀戮，写了对和平的全部渴望，对而言还有什么比和平更可贵的呢？